前幾天,我幫二舅搬家,無意中翻出一個老式錄音機,和一大堆舊磁帶,二舅把我拉過去,神神秘秘地說:“這在當年,可都是寶貝……”
二舅年輕時,正趕上盛行迪斯科的年代。作為一個緊跟時尚潮流的青年,他曾帶領全班男生一起穿緊身花襯衫,被大人們戳著脊梁骨罵“小流氓”。
看著這些落灰的老玩意兒,他陷入回憶,開始向滾君講述那個年代不為人知的秘密……
80年代,街頭最拉風的青年是這樣的裝扮:爆炸頭下面架著一副蛤蟆鏡,松垮的蝙蝠衫或者花襯衫解開幾個扣子,牛仔喇叭褲拖著地,尖頭皮鞋走起路來嗒嗒作響。如果能提著一個四喇叭的錄音機,那回頭率絕對暴漲。
二舅說,別小看了這副行頭,其中可是有很多講究的。
最初,蛤蟆鏡是稀罕貨,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,必須有“渠道”。二舅說,當時他一個遠房親戚在國外,回國時給他帶了一副。二舅獲此裝逼利器,喜不自禁。
“鏡片上貼著一塊寫著外文的商標,千萬不能撕下來,得讓別人知道這是純正的進口貨!”二舅嚴肅地說。
很快,尖兒貨的緊俏吸引來山寨大軍。蛤蟆鏡從高端的進口商品,跌落至巷子里服裝攤兒13塊錢一副,大大降低了廣大時尚青年的裝逼門檻。
相比蛤蟆鏡,喇叭褲更加平易近人、方便操作。年輕人們紛紛動手改造自己的褲子——上半部分緊緊包著屁股和大腿,下半部分擴散開來,像一面迎風飄揚的旗幟。
“褲管口從6寸半到7寸,再到7寸半。我做過最大喇叭口的一條褲子是8寸。”二舅得意洋洋地說。
但時尚之路并不總是一帆風順的,校門口的紀律老師拿著大剪刀等著你呢!發現哪個小流氓的褲管太肥,咔嚓就是一剪刀,親手斷送了你的時尚之路。
在80年代,家里有一臺四喇叭的錄音機,和現在北京二環有一套房差不多,娶媳婦兒根本不用愁。
錄音機的牌子繁雜,也有三六九等之分。國產有紅燈、春蕾、燕舞,日本牌子有聲寶(現在的夏普)、三洋、新力(現在的索尼)。
“鄰居的哥哥坐了19個小時的火車到上海,在市中心百貨大樓買了一臺聲寶牌的四喇叭錄音機,帶回家后,我們一群孩子都去圍觀……”二舅臉上浮現出微笑。
隨著錄音機的興起,翻錄磁帶也成了新潮。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買到原聲磁帶,翻錄成了更平民化的方式(當時大家也沒啥版權意識)。
如果你在人民商場買了一臺錄音機,營業員可以幫你錄制鄧麗君、鳳飛飛、千百惠等熱門歌星的歌曲。
街邊的音像店也提供翻錄歌曲的業務,在這里你能聽到許多官方沒有引進的小眾專輯,一盤翻錄磁帶能賣到8塊,要知道當時豬肉價格才7毛。
如果翻錄你也買不起,還有另一種辦法——對錄。兩臺錄音機、一盤空白磁帶、一根連線,你就可以把一盤磁帶轉錄到另一盤上了。
如今,早已不用費盡心機去尋找、翻錄、保存一首喜歡的歌了,互聯網輕輕一點搜索,你想聽的一切手到擒來。
迪斯科的年代,有了錄音機,有了磁帶,怎么能少了舞廳?舞廳是個神奇的地方,高雅或低俗,小眾或大眾,伴隨著迷幻的燈光,太多故事正在發生……
“大一點的歌廳分上午、下午、晚上三種,每場一個半小時,上午是中老年人跳交誼舞,下午和晚上是年輕人來跳迪斯科。5塊錢一張的票要托關系才能買到,場地只能容納200人。”
這些舞廳更像是西方的夜總會,舞臺上裝飾華麗,燈光布置用心。通常會雇傭一名國外DJ,外國留學生也可以免票進入,以此營造一種國際化的氛圍。
但迪斯科有更“野”的玩法。在街巷轉角處,隱藏著一些小迪斯科舞廳,白天不動聲色,每到夜晚就響起音樂,吸引著貧窮而寂寞的青年人。
這些舞廳場地狹小,設備簡陋,只有一顆炫彩disco ball,一個雜音很大的音響。“釣魚女郎”倚靠在墻邊,風情萬種地吞云吐霧,眼神四處飄蕩,尋找著今晚的獵物。
來這里的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,他們學業荒廢,百無一用,是大人眼里的“社會青年”和“小流氓”,只能在刺耳的節奏里存在感。
在迪斯科的時代,一些都是新鮮的,一切都是時髦的。年輕人自由奔放、個性張揚,他們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,追逐著最時髦的潮流。
而那些穿著花襯衫和喇叭褲的“二流子”,其實也有另一面——寫朦朧詩,演話劇,載著自行車后座的姑娘逛北海公園。
如今,迪斯科復古風卷土重來,當新褲子、張薔、馬賽克都開始唱起disco舞曲風的歌,你會明白,時尚是個圈,它又轉回來了。
所以不要小瞧你的父母,也許他們年輕時,就是穿著喇叭褲、跳著迪斯科的時髦青年呢!